文/佑多
01
医院，哥哥李军打来电话，说爸不行了，让他赶紧过去。
李兵爸是脑梗塞导致的半身不遂，原来指望能回家休养的，没想到……李兵啥也没来得及想，医院扎去。
病床上老爷子还吊着一口气，所有的设备都下下来了，哥哥嫂子媳妇都站在旁边。老爷子似乎听到李兵进来了，手指头艰难地动了一下。李兵过去抓住他的手，枯瘦，没有温度。老爷子眼珠缓慢地转着，喉结一动一动的，有话要说。李兵把耳朵凑过去，但没听到声音。
李军在身后发话，说咱爸的意思是他走了以后丧事在你家办。李兵愣了一下，李兵媳妇抢先问：为啥？妈走的时候不就是在我家办的吗？
李军斜了弟媳妇一眼，说那是爸的意思，他说你嫂子能怀上孩子不容易，不能冲撞了。
李兵媳妇这下更气了，你手掐后腰，把肚子往前拱了拱，对着李军说：我这肚子难道怀的不是孩子？怎么偏就怕冲撞了嫂子的。
李军可能觉得跟个女人吵有失风度，他撇撇嘴，对着李兵说：你问问爸是不是这个意思。
李兵朝他媳妇摆摆手，脸色灰败的转过头，看着他爸。
02
这个躺在床上都快要离世的老人，仍然在惦记着他的大儿子。
从李兵记事开始，爸妈对他的态度就是不冷不淡的。他考试考了全班第一，爸妈只会笑笑，哥哥如果考了第一，他爸妈就会又是抱又是亲腻歪半天，这还不算，他爸还见人就显摆。
从小到大，家里的脏活累活全部是李兵的，哥哥李军只需要站在旁边指挥就行。有一回，他在家里打扫卫生，夏天容易起灰尘，打扫的时候他洒了些水。李军踩凳子上桌子够苹果，不小心，凳子底下打滑，摔了一下，胳膊流了很多血。
爸妈发现以后，拽着门边的扁担就把李兵打一顿，医院，李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，哭声里充满委屈。
后来奶奶告诉他，哥哥有先天性贫血，无法根治。不能干重活，也不能流血。爸妈打他也是因为心急，让李兵不要往心里去。
李兵忽然对哥哥产生了同情，虽然那时候还不知道同情是什么，但他的心里充满悲悯，希望李军能早点好起来，以后天天被他欺负也心甘情愿。
以后在上下学的路上，李兵都主动帮哥哥背书包。开学的时候全校大扫除，李兵总是自己那份做完做李军那边的。同学们嘲笑他哥是个拖油瓶，李兵逮到他们挨个揍了一顿。
可孩子总归是孩子，就算他心里充满悲悯，把哥看的比自己还重要。但是他看不得父母对他哥俩的偏心。衣服鞋子永远是哥穿新的，书包李兵也永远是背李军背过不要的。李军说想要一个手机，爸妈二话不说就买。李兵说想要个自行车爸妈都不给买。说小孩子骑什么自行车，多跑跑对身体好。
渐渐的他感觉到了这种不公平，他开始抗议，可他的抗议从来都无效，父母的心思都放在了李军身上。
在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下，他长大成人，可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，父亲的眼里仍然只有李军。
李兵很泄气，他心里有怨，但没法表现出来。老爷子都要走了，梗着一口气等着李兵回话呢。李兵用手搓搓脸，咽下委屈，答应了他爸。老爷子面带微笑的离开了。
03
丧事办完清理遗物。
在一个破旧的柜子里，发现一团报纸鼓鼓囊囊的包着东西，李兵吹掉报纸上沾落的灰尘，打开一看，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碎钞，和一张存折，还有一张字条。
他爸不识多少字，字条是请人写的，大意是李军天生身体差，不能干重活，存折上的这些钱留给李军。李兵聪明能干，日子过的也不错，希望兄弟俩日后能相互帮助啥的。
李兵摔下字条没有再看，他日子过得再好，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。跟父母哥哥有啥关系。
那时候他结婚父母就给他换了套新的床品。说李军从小身子弱，工作又不行，他们的钱得留着给他。李兵小从就聪明肯干，学习又好，将来定有大出息。爸妈说的情真意切，他听的心乱如麻。
第二年，李军结婚，爸妈给他在市区买了一套房。李兵媳妇一气之下跟老两口吵了一架，从此搬出这个家。李兵夫妻俩起早贪黑没命的干，终于才有了今天这般境况。
这中间李兵媳妇一次也没回去过，李兵时常回去看看爸妈，但落在李兵耳朵里的，都是你看你哥哥昨天又给我们买了什么，你看你嫂子，知道我们寂寞，给我们买这么大台电视机。你看看你媳妇。李兵低头不语。
有时候，也能碰进李军夫妻一起来，临走的时候，爸妈是左一罐又一罐的好东西往李军夫妻手里塞。李兵每次走，都只能带点咸菜萝卜啥的。
李兵看着报纸边上静静躺着的存折，伸出手去拿，然后像发了疯一样，把存折打开对半一撕，李军看到弟弟这样，慌忙过来抢，他说这里边是爸留下来的钱，你怎么能撕了。
李兵不听，使出吃奶的劲去撕，眼看着李军要被绊倒在地，李军媳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：你再气也没用，你出生的使命就是为了解救你哥。如果不是你哥有病，你以为会有你吗？为了你，爸妈体制内的工作都丢了，他们不嫌弃你就不错了。
李兵猛然停下手上的动作，睁大双眼回头看着大哥媳妇。她不甘示弱，大有我说的没错的意思。李兵不信，又转过头看着哥哥，李军有点慌乱，但简单的慌乱以后，又有一种胜利者的姿态：你确实是因为我而来，你没有资格谈自尊，也没有资格要求父母同样对待。
李兵没在说话，也不再抗争，他像一个老人弓着背，低着头，眼泪爬满脸庞。堂堂七尺男儿缩成一团像个孩子。
李军拿到存折，拍拍揉皱的部分，递到他媳妇手里，两人看着李兵，嘴角的笑似有似无。
04
李兵跌跌撞撞的回家，哐的一声关上门。跪在他爸的遗像前痛哭流涕。他就想问问他爸，他这一生是不是就是为了哥哥而活。
小时候李军哪磕了碰了，爸妈都会第一时间教育他，说他照顾不好哥哥。吃饭的时候好吃的全部在哥哥碗里，他只能馋的流口水。小时候兄弟俩闹矛盾，哥哥还说过那样的话：李兵你就是我的施舍，如果不是因为我有病，你不可能来到这个世上，你是多余的。他听了以后只会默默流泪。他那么小那么弱，能怎么办呢？
可是手足情深他向来看的重，不管哥说什么，过了一夜他又自动消化全部忘记。可如今一桩桩一件件使他心渐渐的硬起来。他要为自己活一回，为老婆孩子活一回。
爸妈不经过他的同意，就以这样的方式把他带到世上来，这对他公平吗？凭什么别人都是因为爱而来，而他却是因为拯救而来。他的出生就带着天大的利用。这对他太残忍。最残忍的是，他们所有的人都没有意识到他的价值，觉得他不值得被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