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“俺村.俺娘”系列之十一
□李东红
昨天下午下班，回家的路上，看见一个老大爷蹲在路边卖气球，戴顶草帽，脸上挂着汗珠。看着他的模样，我便想起了父亲。
我上高二的时候，父亲就因病去世了，因此，有关父亲的记忆并不多，平时的文章里，我也很少写到父亲。可不知道为什么，这几天，父亲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。于是，我想写写父亲。
“父爱无言”。想起父亲，我觉得这个四个字再贴切不过了。
父亲平时话不多，有些严厉，我有点怕他。刚在村里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，有一次我逃课了。那天傍晚回家后，已经从老师口中得知我逃课的父亲二话不说，拿一根棍子，打在了我的身上，我疼得放声大哭。正在院子里的娘见状，急忙夺下了父亲手中的棍子，和父亲吵了起来：“孩子还小，你把他打坏了咋办？”
“这么小就知道逃课，长大了咋办？能有出息吗？该打！”父亲气呼呼地说。
娘不再理他，急忙把我拉到堂屋，坐在凳子上，心疼得紧紧抱着我，说：“孩儿，你刚刚上学，不应该逃课的。”娘的语气很温柔，我听得真真切切。
晚上，我睡着的时候，父亲站在我的床边，静静地看着我，掉泪了。这事儿是娘后来给我说的：“你大（俺老家对父亲的称呼）心疼你，他也后悔了。”
从此，我没再逃过一次课，慢慢也懂得了，父亲的棍打，也是一种爱。
记忆中的父亲，和村里人一样，常常端着大碗，蹲在路边吃饭，一边吃着，一边和那些大人们聊着。
小的时候，有段时间，十里八村的人们都在传着可能有地震。那两天，我看见父亲和娘两个人在院子挖坑，当时不知道为啥挖坑，小孩儿家也没多问。过了两天，一个四方形的大地坑挖好了，父亲在里面铺些草和被褥，晚上让娘、姐、我和妹妹睡在地坑里。原来，这是在预防地震。而父亲，在地坑旁边铺一张席，就睡在地上，守护着我们。
地震最后没有发生，但我看到了父亲无言的爱。
有一天晚自习，我在教室写作业，回家很晚。没想到父亲来到学校接我，为了不打扰我，在教室门口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。
生产队时期的有年冬天，大旱，地里的麦子都快旱死了，想着全村人来年不能没有口粮，身为村干部的父亲二话不说，带着乡亲们奔赴麦地，打井，浇地，一连几天吃住在麦地里。那天晚上，天气无比寒冷，娘让我给父亲送饭，走在路上，我冻得直发抖。当我走到麦地里的时候，却看见父亲挽着裤腿，站在冰冷的水里浇着麦田，不停地咳嗽着。
也许是因为一连几天在寒冷的冬天里挨冻、水泡，从那时起，父亲便得了哮喘病，每天不停咳嗽。
村里人说，父亲的病是为了乡亲们落下的。
娘也说：“那些天，为了浇地，你大甚至都不要命了，你大的病根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。”
没过多久，在外工作的哥回来看望病中的父亲，给了父亲一块老上海手表。父亲每天戴在手腕上，时不时地挽起袖子，盯着手表看。
当时戴手表的人还不多。我知道，父亲非常喜欢这块手表。
那一年，我考上高中，父亲把我叫到跟前，从自己的手腕上慢慢摘下那块手表，拿起一块布擦了擦，慢慢地戴在了我的左手腕上。还是，一句话没有说。
遗憾的是，那块手表后来被我弄丢了，要不然，我会珍藏至今，当作宝贝。
后来，父亲的病情不断加重，在县城工作的大姨和姨父把父亲接到城里住院治疗，娘天天陪在父亲身边，精心照顾着。
再后来，父亲被送回了村里，没过几天，就离开了这个世界。安葬父亲的那天，村子里的路上站满了乡亲们，他们都想送送父亲。那一年，我上高二。
父亲的墓地，是他生前自己提前选的，就在村子南头。父亲生前对娘说：“选这个地方，以后孩子们回来的时候，我能看到他们。”
想起父亲，我遗憾很多。他给了我那么多无言的父爱，却没有享过我一天的福。
人们常说，父爱如山。可很多时候，父爱也无言啊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