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术后不到24个小时,我又在电脑前写起了方案,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但我自己知道,这段日子我经历了什么。手边的工作交代完后,我开始打字,想要把这场病记录下来,写给以后的自己,以供回忆和谨记。
(1)坏消息总是突如其来
年下半年我的身体频频出现状况,咳嗽,声嘶,甚至药物过敏导致差点窒息,当我以为这一切正在好转的时候,我去复查了一次喉镜。原本打算第二天还要去出差的,结果医生告诉我,你声带上长了东西,不像小结,更像白斑,需要手术。我迅速查了一下什么叫声带白斑,马上知道了它的另一个俗称:癌前病变。我一下子就腿软了,我是个很怕死的人,老天却总是喜欢吓我。
我害怕做全麻手术,怕自己的意识不受自己控制,也怕全麻的时候正好咳嗽发作,把气给堵死了。我怕睡过去,更怕醒不过来。
即使手术顺利,我也怕白斑情况不好,万一已经癌变了,那以后怎么办。人生就这么到头了吗?我才30几岁,我还没有好好享受过人生,果果还那么小,以后都没有妈妈陪了吗……
白天,为了尽量不胡思乱想,我依旧正常工作,投入地写方案,解决项目问题。可是晚上却每天失眠到三四点,把一切可怕的猜测翻来覆去地想。
就这么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精神,等到手术的这天了。
(2)生命通道里的一盏盏灯
医院里有一个角度是一般人不会看到的,那就是天花板上的那一盏盏灯。当我躺在手术床上,被孤零零地推到手术室的那段路上,眼里只能看到那些或明或暗的白灯。从走廊上的顶灯,到电梯里的顶灯,再到手术室的顶灯,一盏盏灯也不说话,但却看的我感慨万千。我在想,如果这就是我生命的尽头,那这些灯就是我生命尽头的最后风景了。难怪在《心灵奇旅》里,乔伊要去的天堂之路上,空无一物,只有脚下踩着的一盏盏灯。我又想到,其实人刚刚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眼,应该也是躺在产床上抬头看见的这些灯。哇,医院天花板上不起眼的灯,构筑起了我们大部分人最初和最后的生命通道。所以我这次出院的时候,特地抬头拍了一盏我病房门口的灯,郑重其事地向它告了一个别。
(3)人生的这辆过山车,我还得再坐一遍
“我在哪里?我还活着吗?我这是手术完了?”我很想记住这次全麻醒来的第一感觉,我突然体会到人生就好像在游乐场里坐一辆过山车,起起伏伏,惊险刺激,当我玩了一圈刚刚停下来走下车的时候,却发现自己还活着。哇靠,人生的这辆过山车,我还得再坐一次。那种从过山车上下来的安稳幸福感,甚至超过了我发现自己还活着而应该有的喜悦。那一刻我居然觉得死并没有那么可怕了,死亡就像从过山车上下来,它反而是平静的,甚至有点甜蜜。而我们活着的人要面对的人生,才更辛苦,更可怕,也更不容易。
耳边渐渐能听到医生说话了,断断续续的,好像在谈论李佳琦,再后来,渐渐能听到窗外马路对面小店的叫卖声了,好吧,我确定自己是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人间,既然回来了,就只能勇敢一点,再出发一次。
(4)重生以后要立的flag
手术前我告诉自己,如果手术顺利,就算是我的重生。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,好好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生活,做一些更好的改变。要对亲人更宽容一点,原谅他们也就是放过自己。不要轻易动怒,动怒容易伤身。对孩子不要太苛责,果果已经比我小时候好得太多太多。不要不运动,不要吃太多,不要太晚睡。接项目,不要没完没了。
不过这些flag都是说说容易做起来难的,我本应该这两天都在床上躺着,却已经开始了各种工作上的忙碌,给女儿的寒假计划,也扎扎实实地制定好了。现实就是有很多身不由己,如果说是重生,那就先从心态开始改起吧——凡事,尽力而为,事后,放过自己。无论如何,身体第一。
(5)那些无比珍贵的情谊和祈福
我怕我记性不好,以后会忘记一些很重要的事,所以必须要现在记下来。
在我得知病情的第一时间,医院陪我等医生。这个高中时候第一个骑自行车载我的男生,医院,我看到他的时候抱着他终于忍不住要哭了,他就用他生命学科学家的专业度和信服力来安慰我,让我安心不少。
阿娴在我手术前的星期一一大清早,去庙里帮我祈福。阿光特地买了幸运手链帮我开运。双儿在我手术前一晚帮我诵经。琢子在我医院骑行一圈帮我祈祷,跟我说今天是腊八节,事事粥全,归家可期。当然,还有主席总算从公司请了假,全天候地陪我手术(虽然差一点又因为去车里拿东西没赶上送我进手术室)。有你们陪着,我很幸福。人在脆弱的时候,都是靠着这些情谊和信念支撑下去的。人生难得的这些贴心知己,我要一辈子好好珍惜。
(6)感谢同事和合作伙伴
我不在公司的时候,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担当付出了更多,甚至已经离开公司的前同事,都义气地来帮忙。娜娜小朋友也好像一下长大了,挑起了很多重任。有些合作伙伴知道我得病后,也十分关心我,在工作上给予我们更多的理解和宽容。这些都是我要特别感谢的。
老板也好,打工人也好,职场上谁都不容易,我认识的朋友们,都已经不再那么年轻了,虽然我们可能有甲乙方的合约关系,但我更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,留得青山在,我们再一起创造无限可能。
拿到病理报告单的时候,上面简单地写着几个字:声带肿物,灰白色组织1粒,声带息肉。
挨了一刀,换了一个好的结果,还是好的。更重要的是,这场病让我得以精神上的重生,将对我今后的生活带来重新的思考,让我更加重视健康,更加珍惜自己的身体,也算没有白经历这一场劫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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